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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门六位师姐偏爱小师弟,脏活累活全推给我。

这次她们命我去葬魂渊采药,只为助小师弟突破。

我失足坠落深渊,却意外成为不死不活的活死人。

醒来发现,师姐们为突破境界,竟在宗门禁地炼化弟子精血。

我操控阴气激发她们的心魔,看着她们自相残杀。

大师姐亲手废了三师妹的修为:“入魔者死!”

当六人修为尽废跪在崖边时,我端着毒茶现身:

“当年你们推我采药时,可曾想过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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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的风,永不止息。

它从葬魂渊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爬上来,带着亡魂般的呜咽,刮过陡峭、冰冷、滑不留手的绝壁。那风仿佛有实体,裹挟着刺骨的阴寒,轻易穿透我单薄的弟子袍,钻进骨头缝里,贪婪地汲取着仅存的热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一口冰渣,冻得肺叶生疼。

我死死扒住一块突出、布满湿滑苔藓的岩石边缘,指尖早已磨破,渗出的血珠在冰冷的岩面上洇开一小片暗红,又迅速被那贪婪的阴风吹干、带走。脚下,是翻滚的、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云雾,如同上古凶兽的胃囊,无声地蠕动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与绝望气息。偶尔,那浓雾会短暂地散开一瞬,露出下方嶙峋狰狞、如同无数獠牙般向上刺出的黑色怪石,看一眼便足以让心胆俱裂。

葬魂渊。生人勿近,死魂不归。这里是宗门禁地,也是我的坟场。

几株通体赤红、形如扭曲蛇信的“蛇信兰”,就在我头顶斜上方不远的一块凹进去的窄小石缝里顽强地生长着。它们是我此行的目标,小师弟凌月白冲击灵脉境所需的最后一味主药。

汗水混合着额角流下的血,糊住了我的眼睛,视线有些模糊。我艰难地甩了甩头,试图将汗水甩开,另一只手颤抖着,摸索着腰间的粗麻绳。绳子的一端,牢牢系在崖顶一块看起来还算稳固的巨石上,另一端就系在我腰上,这是我唯一的生路。我深吸一口那带着腥气的阴风,肺部一阵抽搐,猛地提气,双脚在湿滑的岩壁上用力一蹬,身体借力向上窜去,手指竭力伸向那诱人的赤红。

指尖终于触碰到蛇信兰那冰滑、带着诡异凉意的叶片!

就在我心中刚升起一丝狂喜的瞬间,头顶上方,一道冰冷刺骨的剑气毫无征兆地破开深渊的浓雾,精准地斩落!

“嗤啦——!”

那声音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不是岩石崩裂的巨响,而是坚韧绳索被瞬间切断的闷响。

我腰间的粗麻绳应声而断!

身体骤然一轻,所有的借力点瞬间消失。巨大的失重感如同铁锤,狠狠砸在我的心脏上。耳边是骤然变得无比狂暴的风声,像无数怨鬼在尖啸。我猛地抬头,向上望去。

葬魂渊边缘,那被浓雾和死亡气息模糊的界限之上,影影绰绰地立着数道人影。她们穿着清一色的素白流云纹内门弟子裙衫,衣袂在呼啸的阴风中翻飞,如同几朵开在冥河岸边的惨白纸花。

我看不清她们每个人的脸,但那几双俯视下来的眼睛,却像淬了寒冰的钉子,穿透层层灰暗的雾气,冰冷地钉在我身上。漠然,疏离,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终于甩掉麻烦的轻松。

为首那人身姿挺拔如雪峰孤松,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意。大师姐,林寒漪。她手中那柄寒玉凝成的长剑尚未完全归鞘,剑尖残留的一缕冰蓝剑气,正丝丝缕缕地消散在阴冷的空气中。刚才那道斩断我生路的剑气,正是出自她手。

“大师姐……” 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被深渊的风瞬间撕碎。

没有回应。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或怜悯。只有六双眼睛,高高在上,冷漠地注视着我像一颗被随手丢弃的石子般,坠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视线开始剧烈地旋转、颠倒。嶙峋的黑色怪石在眼前疯狂地放大、扭曲、拉伸出无数道狰狞的残影。师姐们模糊的身影迅速缩小,最终被翻滚的墨色云雾彻底吞没。最后印入眼底的,是她们衣袂翻飞,决绝转身离去的背影,没有一丝停留。

绝望如同这深渊的寒气,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身体狠狠砸在某种坚硬冰冷的东西上,骨头碎裂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所有意识。紧接着,是更深、更彻底的坠落,仿佛穿透了一层粘稠冰冷的液体,又像是被塞进了万年玄冰的缝隙。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阴寒彻底包裹了我,如同无数只冰冷滑腻的手,争先恐后地钻进我的口鼻耳窍,将最后一点意识也彻底拖入死寂的泥沼。

死亡,大概就是这样了。

无边无际的沉沦。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粘稠的、仿佛能将灵魂也冻结的寒冷。意识像一块沉入深海的顽石,在绝对的虚无中漂浮,碎裂,然后被黑暗缓慢地研磨成齑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一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识,极其缓慢地重新凝聚起来。

首先感受到的,是“存在”。但这“存在”感极其诡异。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冰冷的铅汞,僵硬、麻木,每一个关节都像是生了锈的铁器,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伴随着滞涩的摩擦感和深入骨髓的阴冷。没有心跳的搏动,没有血液奔流的暖意,胸口一片死寂的冰冷。呼吸?那似乎成了一种遥远的、属于生者的奢侈。只有一种冰冷粘稠、带着浓郁腐朽和死亡气息的“气”,在体内极其缓慢地流转,所过之处,带来的是更深的僵直和一种……奇异的、非生非死的“活”的感觉。

我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一片混沌的灰暗。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带着浓烈的硫磺和腐尸混合的恶臭。我躺在一片冰冷、布满细碎尖锐砾石的地面上。艰难地转动着僵硬如同木偶般的脖颈,发出“咔…咔…”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是一片巨大的地下洞窟。头顶是嶙峋狰狞的黑色岩顶,高得望不到尽头,隐没在翻滚的灰雾之中。四周是巨大的、形态扭曲怪异的石柱,如同远古巨兽的肋骨,支撑着这片死寂的空间。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冰渣和尘土。远处,似乎有暗红色的岩浆在缓缓流淌,发出微弱的、令人心悸的咕嘟声,映照着这片死域,投下光怪陆离、如同鬼爪般的阴影。

葬魂渊底。我竟然……没死透?

我挣扎着,用尽全身那非人的力量,极其缓慢地撑起身体。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散架。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毫无光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口和深可见骨的伤痕,伤口边缘翻卷着,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只有干涸的黑色污迹。更诡异的是,一些伤口深处,似乎有丝丝缕缕极其稀薄的灰黑色雾气在缓缓渗出,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活死人?一个荒谬而冰冷的词语猛地砸进我混沌的意识。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吸引力的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小石子,在我僵硬冰冷的感知深处漾开一丝涟漪。那波动很弱,断断续续,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呼唤?

我循着那冥冥中的牵引,拖着沉重僵硬的躯体,一步一顿,如同最蹩脚的提线木偶,朝着洞窟深处一个更为幽暗的角落挪去。脚下的砾石发出单调的“沙沙”声,在死寂的洞窟里显得格外刺耳。

绕过一根巨大的、布满孔洞、如同被腐蚀过的石笋,眼前的景象让我的意识都为之冻结。

角落里,散落着一些破碎的、早已腐朽不堪的布片,颜色依稀能辨认出是宗门杂役弟子的灰褐色。几根惨白的、属于人类的腿骨和肋骨,凌乱地丢弃在冰冷的石地上,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空洞的眼窝茫然地对着灰雾弥漫的穹顶。

而在这些骸骨旁边,散落着几个碎裂的粗陶罐。罐子早已破碎,里面残留着一些暗红发黑、早已干涸凝固的污迹,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了铁锈和腐败内脏的腥甜气味。

精血!

这两个字带着彻骨的寒意,瞬间击穿了我僵死的思维!

那些破碎的布片,正是杂役弟子统一的服饰!这些罐子……是用来盛放、保存精血的容器!它们怎么会出现在这葬魂渊底?宗门禁地?活人勿入?这些同门……他们是被谁丢下来的?还是……被谁特意带来此处,如同牲畜般被宰杀、取血?

一股冰冷的、无法言喻的愤怒,如同沉睡的火山岩浆,在我这具非生非死的躯壳深处缓缓苏醒、翻涌。不是因为自己的遭遇,而是眼前这堆同门遗骸所揭示的赤裸裸的残酷真相。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被丢弃的垃圾,是某些人通往更高处的……养料?

我僵硬地弯下腰,青灰色的手指触碰到一根冰冷的腿骨。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就在这一瞬,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阴寒之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溪流,顺着我的指尖,不受控制地、缓慢地渗入了那根枯骨之中。

“嗡……”

骸骨表面,骤然亮起一层极其黯淡、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色微光!微光之中,隐隐约约,似乎有数张极度痛苦、无声嘶吼的模糊面孔一闪而逝!它们扭曲着,挣扎着,充满了无尽的不甘、恐惧和怨恨!

阴气共鸣!亡魂残念!

我猛地缩回手,那骸骨表面的微光也随之熄灭,只剩下死寂的苍白。但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无数痛苦面孔,却如同烙印般刻进了我的意识深处。是那些被取血炼化的同门!他们的怨念和残魂碎片,被这深渊无尽的阴气所滋养、禁锢,依附在骸骨之上,无法消散,也无法解脱!

一丝冰冷彻骨的明悟,如同闪电劈开了笼罩心头的迷雾。

葬魂渊……这所谓的宗门禁地,这吞噬生命的死域……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天然的阴煞之气汇聚之所!而我,这具被深渊重塑、浸泡在无尽阴寒中的活死人之躯,似乎……能够引动、甚至操控这里无处不在的阴气?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疯狂地缠绕上来,带着冰冷的诱惑。如果……我能感知到那些亡魂的怨念,能引动这里的阴煞……那么,崖顶之上,那些沐浴着阳光、高高在上的师姐们……她们的心魔呢?

她们的心,真的像她们外表那样光洁无瑕、冰清玉洁吗?她们为了力量,为了那个小师弟,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同门推入深渊,可以在这禁地深处行此炼化精血的邪魔之事……她们的内心深处,就没有一丝裂缝?一丝能被这深渊阴气撬动的……黑暗?

一丝极其微弱、冰冷、带着探究意味的意念,从我这具活死人的躯壳中悄然散发出去,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融入周围弥漫的灰黑色雾气。

“嗡……”

空气似乎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洞窟中无处不在的阴煞之气,仿佛受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扰动,如同平静水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那涟漪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无视了厚重的岩层阻隔,朝着深渊之上,那属于活人的世界,无声无息地蔓延开去。

成了!

一种冰冷的掌控感,如同电流般流遍我这具僵死的躯骸。虽然微弱,但这无疑证明了我的猜想!这深渊的力量,这亡者的怨念,能为我所用!它们是我这活死人唯一能发出的声音,是我向那高崖之上,投去的复仇目光!

我缓缓抬起头,青灰色的、毫无生气的眼珠,穿透翻滚的灰雾,仿佛看到了那高不可攀的崖顶。

师姐们……等着。

葬魂渊底的时间失去了刻度,唯有阴风永恒的呜咽和意识深处那冰冷怨念的流淌作为唯一的参照。

我盘膝坐在一堆冰冷尖锐的砾石之上,身躯如同腐朽的枯木。周围弥漫的灰黑色雾气,仿佛受到无形的牵引,正以极其缓慢、肉眼难辨的速度,丝丝缕缕地向我汇聚,钻入皮肤上那些干涸的裂口,融入僵死的躯壳。每一次“吸纳”,都带来一种刺骨的冰寒和滞涩感,但体内那粘稠运转的阴气,似乎也随之壮大了一丝,对这片死域的掌控感也清晰了一分。

意识深处,那片由无数亡魂残念构成的冰冷漩涡,正缓慢地旋转。它们痛苦、恐惧、怨恨的碎片,如同碎裂的冰晶,在我的感知中沉浮、碰撞,发出无声的嘶鸣。我尝试着去“倾听”,去“梳理”。这并非易事,每一次意识的触碰,都像把手伸进冰窟,被无数细碎的冰棱刺穿,带来属于他人的、叠加的痛苦和绝望。这些绝望,来自那些被丢弃于此、被榨干最后价值的杂役弟子们。

我忍受着。因为这痛苦,是我复仇的柴薪;这绝望,是我点燃她们心魔的火种。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连接感建立起来。通过深渊弥漫的阴煞之气,如同无数条无形的冰冷丝线,向上延伸,穿透厚厚的岩层,触及到了崖顶之上那片属于活人的、却弥漫着同样冰冷气息的空间——宗门禁地,寒玉洞深处。

那是一片被巨大冰晶覆盖的洞窟,寒气森森,如同冰封的墓穴。六道熟悉的身影,正盘坐于一方巨大的、不断散发出刺骨寒气的寒玉阵台之上。阵台中心,摆放着一个通体由墨玉雕琢而成的诡异圆盘,圆盘边缘刻满了扭曲的符文,中心凹槽处,盛放着粘稠、暗红、散发出浓郁腥甜气息的液体——新近炼化的弟子精血!丝丝缕缕的血气,正被阵台的力量抽取,混合着洞中浓郁的寒玉灵气,化作六道肉眼可见的、带着血色的淡白气流,分别注入六位师姐的眉心。

她们的面容在寒气和血气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妖异。大师姐林寒漪端坐首位,面容清冷如冰雕,周身寒气最盛,但紧闭的眼睑下,眼珠却在微微转动,眉宇间一缕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焦躁正在凝聚。

二师姐柳如烟,妩媚的眉眼此刻紧紧蹙起,红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在对抗着什么无形的压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瞬间又被寒气冻成冰晶。

三师姐秦烈阳,性情最为暴躁刚烈,此刻她周身的气息最为不稳,火红的劲装下,肌肉紧绷,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体内有一股狂暴的力量在左冲右突,难以压制。

四师姐、五师姐、六师姐,也都眉头紧锁,气息或晦涩,或紊乱,显然都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刻,也正承受着精血炼化带来的反噬和心魔冲击。

就是现在!

意识深处,那团由无数亡魂怨念构成的冰冷漩涡,骤然加速旋转!深渊之下,沉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浓郁阴煞之气,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搅动,猛地沸腾起来!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凝练、蕴含着无尽怨恨、恐惧和绝望的阴寒意念,顺着那无形的“丝线”,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轰然冲破了寒玉洞的禁制屏障,无声无息地灌入那片冰寒与血气交织的空间!

这股意念,并非直接攻击。它如同最致命的催化剂,精准地找到了六位师姐心灵深处,那因炼化精血、急于求成而早已悄然滋生的缝隙,那被强行压抑、却从未真正消失的恐惧、贪婪、嫉妒与暴戾!

“呼——!”

寒玉洞中,盘坐的六人身体几乎同时剧烈一震!

首当其冲的是三师姐秦烈阳!她猛地睁开双眼,那双原本明亮如火的眼睛,此刻竟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瞳孔深处仿佛有血色的火焰在疯狂燃烧!她死死盯住正前方盘坐的四师姐李芸,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贱人!是你!一定是你偷换了我的那份血魄丹!我卡在瓶颈整整三年!你凭什么比我快?凭什么?!” 声音嘶哑,充满了暴戾和疯狂。

她周身的气息轰然爆发,赤红色的火焰真元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瞬间冲破了寒玉阵台的压制,化作一条狂暴的火蟒,带着焚毁一切的气息,狠狠扑向惊愕抬头的四师姐李芸!

“三师姐!你疯了?!” 四师姐李芸脸色剧变,仓促间双手结印,一道水蓝色的光盾瞬间在身前凝聚。

轰隆!

狂暴的火蟒与水盾狠狠撞击在一起!冰火相激,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刺眼的白雾!整个寒玉洞剧烈摇晃,冰晶簌簌落下。李芸闷哼一声,光盾破碎,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冰冷的洞壁上,喷出一口鲜血。

“入魔了!她走火入魔了!” 六师妹花弄影失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拿下她!别让她毁了阵眼!” 二师姐柳如烟厉声喝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更多的却是无法掩饰的慌乱。她周身粉色的烟霞涌动,试图束缚住状若疯魔的秦烈阳。

然而,异变再生!

一直端坐首位、气息最为沉稳的大师姐林寒漪,此刻也霍然睁开双眼!那双曾经清冷如冰湖的眸子,此刻却翻涌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混乱风暴!她死死盯着正在与秦烈阳缠斗的柳如烟,又猛地扫过阵台中心那盛满精血的墨玉圆盘,冰玉般的脸颊上肌肉扭曲,一个冰冷到极致、带着无尽怨毒的声音从她齿缝中挤出:

“魔?谁是魔?!炼化同门精血,求那缥缈长生……我们谁不是魔?!柳如烟!你身上的媚骨香气……是不是又去勾引月白师弟了?还有你!李芸!你藏起来的那株七心雪莲……是不是准备独吞?!” 她的声音如同冰锥刮过玻璃,尖锐刺耳,充满了猜忌和疯狂的指控。

她的目光最终死死锁定在疯狂攻击的秦烈阳身上,眼中的混乱风暴瞬间凝聚成一种冷酷到极致的杀意!

“宗门铁律,入魔者——死!” 林寒漪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狱,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话音未落,她周身寒气骤然暴涨!整个寒玉洞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以下,空气仿佛都要冻结!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绝对零度气息的冰蓝剑气,毫无征兆地从她并拢的指尖迸射而出!那剑气迅疾如电,精准得令人绝望,目标并非秦烈阳的四肢,而是她周身几处最为要害的丹田气海大穴!

噗!噗!噗!

数声沉闷的、如同破开败革的声响接连响起!

狂暴的火蟒骤然消散!秦烈阳周身狂涌的火焰真元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她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小腹丹田位置——那里,一个碗口大的、边缘覆盖着冰霜的恐怖血洞正在迅速扩大!寒气顺着经脉疯狂侵蚀,瞬间冻结了她的生机。

“呃…大…大师姐……” 秦烈阳口中涌出带着冰碴的污血,眼中最后的光芒是彻底的茫然和不解,身体晃了晃,轰然倒地。周身经脉寸断,气海被彻底洞穿、冻结,一身修为在瞬间被废得干干净净!

死寂。

寒玉洞内只剩下寒冰蔓延的细微“咔嚓”声,以及其余四人粗重、带着恐惧的喘息。

大师姐林寒漪眼中的疯狂风暴并未褪去,反而更加汹涌。她缓缓收回手,指尖的寒气缭绕不散,冰冷的目光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缓缓扫过瘫倒在地、面如死灰的四师姐李芸,扫过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的六师妹花弄影,扫过惊魂未定、眼神闪烁的二师姐柳如烟……最终,落在了阵台中心那墨玉圆盘上。

“清理门户……下一个……” 她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诡异,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体。

深渊之下,冰冷的感知将这自相残杀、同门相戮的一幕清晰地反馈回来。一丝扭曲的快意,如同毒藤在心底滋生,缠绕着冰冷的怨念。还不够,远远不够。这只是开始,是她们自己种下的恶因结出的第一枚苦果。

我缓缓闭上青灰色的眼睑,意识深处那亡魂的漩涡旋转得更加疯狂。深渊的阴气再次被引动,更加汹涌、更加恶毒地朝着那片已然崩溃的寒玉洞涌去。让猜忌更深,让恐惧蔓延,让那疯狂的火……烧得更旺吧!

寒玉洞彻底沦为冰封的地狱。

大师姐林寒漪废掉秦烈阳后,那冰冷的、带着无尽猜忌和毁灭欲的目光,便牢牢锁定了瘫软在地、口角溢血的四师妹李芸。

“七心雪莲……藏在哪?”林寒漪的声音如同冰片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一步步向李芸逼近。她脚下的地面凝结出厚厚的冰霜,蔓延开去。

李芸惊恐地睁大眼睛,拼命摇头,嘴唇哆嗦着:“没……我没有……大师姐,你清醒点!是心魔!是心魔在作祟!”

“心魔?”林寒漪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冷笑,眼神混乱而疯狂,“我看是你包藏祸心!想独吞灵药,阻碍我等突破!” 她猛地抬手,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冰蓝剑气再次在指尖凝聚!

“大师姐!住手!” 二师姐柳如烟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娇叱一声,周身粉色烟霞再次涌动,试图阻拦。

“滚开!柳如烟!下一个就是你!” 林寒漪看也不看,反手一挥,一道磅礴的寒冰气劲如同怒潮般拍出,将柳如烟连人带烟霞狠狠撞飞,重重砸在洞壁上,冰晶碎裂声中夹杂着骨骼断裂的脆响。柳如烟痛哼一声,萎顿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嘴角鲜血汩汩流出。

就在这混乱的瞬间,一直缩在角落、因恐惧而浑身筛糠般颤抖的六师妹花弄影,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极其隐蔽、却无比怨毒的狠厉光芒!她一直嫉妒五师姐苏婉清那温婉无害的气质更得小师弟凌月白的关注!此刻,大师姐陷入疯狂,二师姐重伤,三师姐废了,四师姐眼看就要步其后尘……机会!

花弄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动了!她并未冲向林寒漪或李芸,而是扑向了距离她最近、正一脸惊惶试图躲闪的五师姐苏婉清!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毒针!

“五师姐!小心啊!” 花弄影口中发出惊慌失措的尖叫,动作却快如闪电,那枚毒针带着一丝腥甜的气息,狠狠刺向苏婉清毫无防备的脖颈大穴!这一针,足以瞬间麻痹神经,废掉修为!

苏婉清猝不及防,只觉一股腥风扑面,脖颈处传来一丝微凉!她惊骇欲绝地扭头,正对上花弄影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怨毒和得意!

“你……!” 苏婉清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觉一股阴寒歹毒的力量瞬间从脖颈处窜入经脉,所过之处,灵力运转骤然凝滞、溃散!她身体一软,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痛苦,缓缓瘫倒在地。

“六师妹!你做什么?!” 重伤的柳如烟目眦欲裂,嘶声喊道。

“我……我是在帮五师姐躲开大师姐的剑气啊!” 花弄影迅速收起毒针,脸上瞬间切换成无辜和惊恐,指着状若疯魔的林寒漪,“大师姐她疯了!她要杀光我们!” 她一边尖叫着,一边踉跄后退,巧妙地躲开了林寒漪混乱扫视的目光,眼神深处却闪烁着计谋得逞的阴冷。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骤然响起,盖过了花弄影的尖叫。

是四师姐李芸!

林寒漪那凝聚着疯狂和绝对寒意的冰蓝剑气,终究还是落下了!并非刺穿丹田,而是带着一种残忍的“清理”意味,如同冰封的犁铧,狠狠从李芸的双腿膝盖处扫过!

嗤——!

极寒瞬间冻结了血肉和骨骼!李芸的双腿齐膝而断!断口处覆盖着厚厚的冰晶,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她上半身栽倒在地,剧痛让她面孔扭曲到了极致,发出非人的惨嚎,身体因极致的寒冷和痛苦剧烈地抽搐着。一身修为,也随着双腿被废而付诸东流。

“清理门户……清理门户……” 林寒漪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的李芸,又看看远处被废的秦烈阳、中毒瘫倒的苏婉清,以及重伤吐血的柳如烟,混乱的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短暂的茫然,但随即被更深的疯狂淹没。她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了唯一还“完好”站着的花弄影!

“还有你!花弄影!你的眼神……你在笑!你在嘲笑我!” 林寒漪的声音尖利得如同夜枭,周身寒气再次狂暴涌动!

“不!大师姐!我没有!我是要帮你……” 花弄影脸上的无辜瞬间崩塌,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她尖叫着,转身就想逃离这冰窟地狱!

“死!”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寒冰指风,带着洞穿一切的杀意,如同追魂索命的冰锥,从林寒漪指尖激射而出,直取花弄影的后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带着少年清越、却又饱含惊怒的暴喝,如同惊雷般在寒玉洞口炸响!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带着惶急与难以置信的惊怒,如同流光般冲了进来!正是小师弟凌月白!他俊美的脸上再无往日的从容温雅,只剩下极度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手中一枚玉佩正散发着温润的白色光晕,似乎正是此物助他强行突破了洞口的禁制。

凌月白一眼便看清了洞内的惨状:三师姐秦烈阳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修为尽废;四师姐李芸双腿被斩,在冰寒中痛苦抽搐;五师姐苏婉清瘫软在地,脸色青黑,显然身中剧毒;二师姐柳如烟重伤倚壁,嘴角溢血;六师姐花弄影正亡命奔逃,身后是大师姐那索命的寒冰指风!

他瞳孔骤缩,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本能地催动了全身灵力!月白色的光芒瞬间暴涨,一道柔和却异常坚韧的灵力屏障瞬间在他身前展开,险之又险地挡在了花弄影身后!

“噗!”

寒冰指风狠狠撞在月白屏障上!屏障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凌月白闷哼一声,脸色一白,显然也受了些震荡,但终究是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大师姐!你疯了?!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凌月白看着眼前如同修罗场的景象,看着曾经清冷孤高的大师姐此刻状若疯魔、满手同门鲜血的模样,声音都在颤抖,充满了痛心和愤怒。

“月白……月白师弟?” 林寒漪狂暴混乱的眼神,在触及凌月白身影的瞬间,似乎出现了一丝剧烈的挣扎和动摇。那月白色的光芒,如同投入混乱冰湖的一缕阳光,让她疯狂的心智出现了一道裂痕。她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看着满地同门惨状,眼中的疯狂如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如同深渊般的茫然和……恐惧。

“不……不是我……是魔……是心魔……” 林寒漪踉跄后退一步,周身狂暴的寒气骤然溃散,她捂住头,发出痛苦的低吼。

“大师姐被心魔反噬太重!快制住她!” 重伤的柳如烟强提一口气,嘶声喊道。

凌月白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电,瞬间欺近林寒漪!他并指如剑,指尖月华流转,迅疾无比地点向林寒漪周身几处要穴!动作快、准、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废掉大师姐的修为,否则她一旦再次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呃啊——!”

林寒漪身体剧震,周身流转的冰寒灵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从被点中的穴道狂泻而出!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痛苦,眼神彻底黯淡下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琉璃。那曾经清冷孤傲、高高在上的大师姐,此刻修为尽散,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软软地瘫倒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洞顶垂下的冰锥。

寒玉洞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几个被废修为、重伤垂死的女人压抑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精血的腥甜、毒药的苦涩、还有寒冰的冷冽,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

凌月白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月白色的袍角沾染了点点血迹和冰霜。他俊美的脸上血色褪尽,看着眼前这由他心中敬慕的师姐们亲手造就的人间地狱,身体微微颤抖,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完了。一切都完了。

葬魂渊口。

往日清冷的山风,此刻似乎也带上了血腥和绝望的味道。六道身影,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精气神的破布娃娃,被粗暴地拖拽、扔在了坚硬冰冷的岩石地上。

大师姐林寒漪,曾经清冷孤绝,此刻却披头散发,眼神空洞失焦,如同被彻底玩坏的木偶,瘫软着,连一丝动弹的力气都没有。她丹田气海被凌月白亲手点破,一身寒玉功尽付东流。

二师姐柳如烟,妩媚风流早已不见,脸色灰败,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胸前衣襟被染红大片。她试图撑起身体,却牵动了断裂的肋骨,痛得闷哼一声,又无力地伏倒在地,眼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恐惧和茫然。

三师姐秦烈阳,性情暴烈如火,此刻却像一截烧焦的木头,丹田处那个覆盖着冰霜的巨大血洞依旧狰狞。她仰面躺着,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中一片死寂,只有偶尔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才证明她还活着。

四师姐李芸,双腿齐膝而断的伤口被草草冰封止血,但失去下肢的痛苦和修为被废的绝望,让她蜷缩成一团,身体不停地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五师姐苏婉清,温婉的面容泛着一层诡异的青黑,花弄影那根毒针的阴寒毒性依旧在她经脉中肆虐,不仅废了她的修为,更在不断侵蚀她的生机。她气息微弱,眼神涣散,如同风中残烛。

六师姐花弄影,虽然“完好”,但被大师姐最后那索命一击吓得魂飞魄散,又被凌月白亲眼目睹她暗算五师姐,此刻面无人色,瘫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凌月白站在她们身前几步远的地方,背对着深渊翻滚的浓雾。他月白色的袍子沾染了尘土和血污,俊美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润如玉,只剩下一种被巨大变故冲击后的麻木和冰冷。他看着这六个曾经被他仰望、依赖、甚至隐约倾慕的师姐,如今如同六堆散发着腐朽气息的烂泥,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荒谬感和……浓烈的自我厌恶。

这一切,追根溯源,难道没有他的纵容和索取吗?

“月白……师弟……”柳如烟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和哀求,“救救我们……带我们……离开这里……回宗门……求长老……”

“闭嘴!”凌月白猛地转身,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眼神锐利而烦躁地扫过她们,“回宗门?让你们这副鬼样子回去,告诉所有人,你们为了突破,在禁地炼化同门精血,然后自相残杀,全都成了废人?!告诉所有人,是我凌月白,亲手废掉了大师姐的修为?!”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在空旷的崖顶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那怎么办?”花弄影惊恐地抬起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们……我们会被当成魔头处死的!”

“处死?”凌月白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眼神扫过下方翻滚的葬魂渊浓雾,“那太便宜你们了,也太……麻烦了。”

一股寒意,比葬魂渊吹来的阴风更刺骨,瞬间攫住了地上六人的心脏。

“你们不是心心念念要为我寻药突破吗?”凌月白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现在,你们自己,就是最好的‘药引’了。”

他缓缓抬起手,一枚古朴的、雕刻着繁复云纹的玉佩出现在掌心——正是他用来突破寒玉洞禁制的那枚!此刻,玉佩在他灵力催动下,散发出温润却带着禁锢力量的白色光晕。

“不!月白!你不能这样!”林寒漪空洞的眼神里终于爆发出巨大的惊恐,她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只能徒劳地扭动身体。

“小师弟!求你!念在往日情分!”柳如烟泣声哀求。

“凌月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秦烈阳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啊啊啊!我不想死!我不要下去!”花弄影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哀求、咒骂、哭泣……混杂在一起,如同地狱的挽歌。

凌月白眼神冰冷,毫无波澜。玉佩的光芒越来越盛,一股无形的禁锢力量如同锁链,瞬间缠绕住地上六人残破的身躯!

“安息吧,师姐们。”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最终判决的冷酷,“葬魂渊,才是你们最好的归宿。你们的精血魂魄,多少……也能为这禁地添几分‘灵气’。”

他手指微动,就要催动玉佩之力,将这六个曾经的“助力”,彻底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粗糙砾石摩擦、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悬崖边响起,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哀嚎与风声:

“归宿?呵……问过我了吗?”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如同来自九幽地府的勾魂低语!

凌月白催动玉佩的动作猛地一僵!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如同被最恐怖的凶兽盯上,头皮炸开,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猛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葬魂渊翻滚的浓雾边缘,一块凸起的、嶙峋的黑色岩石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破烂不堪、沾满污秽和暗褐色血痂的宗门杂役弟子灰袍,身形瘦削得如同骷髅架子。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布满了干涸的裂口和深可见骨的伤痕。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本就是岩石的一部分,与深渊的阴霾融为一体。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脸。那张脸同样青灰干瘪,眼眶深陷,嘴唇干裂。唯有一双眼睛——那根本不是活人的眼睛!瞳孔是死寂的灰白,深处却燃烧着两点幽暗、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鬼火!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无声无息,如同从深渊最深处爬出的、索命的亡灵。

“云……云铮?!” 凌月白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极致的惊骇!他手中的玉佩光芒剧烈闪烁,几乎要脱手而出!

地上的六位师姐,所有的哀嚎、咒骂、哭泣,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如同被同时掐住了脖子!她们艰难地、带着无法形容的恐惧扭过头,看向那道身影。

当看清那张青灰色的、如同厉鬼般的脸时,巨大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们!

“鬼……鬼啊!!!” 花弄影第一个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身体疯狂地向后蜷缩,仿佛要钻进岩石里去。

“不……不可能……你明明……” 柳如烟眼珠凸出,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

林寒漪空洞的眼神剧烈波动,死死盯着那张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秦烈阳、李芸、苏婉清,全都如同被冻结的鱼,只剩下因极致恐惧而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

“是我。” 云铮的声音依旧沙哑干涩,没有任何情绪起伏,那双燃烧着鬼火的眼睛,缓缓扫过地上六张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最后定格在如临大敌、脸色惨白的凌月白身上。

“看来,药没采到,让各位……久等了。”

他抬起一只青灰色的、如同枯枝般的手。那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粗糙的陶壶和几只豁了口的粗陶碗。壶嘴里,正袅袅飘散出几缕诡异的、带着甜腻与苦涩混合气息的淡紫色烟雾。

云铮动作僵硬而缓慢,如同演练了千百遍。他将陶壶倾斜,粘稠、散发着妖异甜香的紫黑色液体,汩汩注入面前一字排开的六只粗陶破碗中。

那液体粘稠如蜜,在粗陶碗中微微荡漾,映着葬魂渊翻滚的灰雾,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活物般的暗紫色光泽。浓郁的甜腻香气中,混杂着一股深入骨髓的苦涩,甚至……隐约夹杂着一丝葬魂渊底那特有的、令人作呕的腐朽血腥气。

六只破碗,在冰冷的岩石地上排开,如同六座通往地狱的微型祭坛。

“崖顶风大,诸位师姐……”云铮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枯骨,每一个字都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喝碗热茶,暖暖身子吧。”

他青灰色的手指,随意地指向第一只碗,碗沿上还沾着干涸的暗红污迹,像是凝固的血。

“大师姐,请。”声音平淡无波,却让林寒漪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里爆发出巨大的恐惧,身体向后蹭去,仿佛那不是茶,是滚烫的熔岩。

云铮的目光移向第二只碗,碗口豁了一个小口,像一张嘲讽咧开的嘴。“二师姐,请。”

柳如烟脸色煞白如金纸,妩媚尽失,只剩下绝望的灰败,拼命摇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三师姐,请。”指向第三只碗。碗身布满裂纹,似乎随时会碎裂。秦烈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身体剧烈抽搐,想要怒吼,却只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污血,眼中是滔天的怨毒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惧意。

“四师姐,请。”第四只碗,最小,也最破。李芸抱着自己冰封的断腿处,身体蜷缩成一团,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呜咽声被死死堵在喉咙里。

“五师姐,请。”第五只碗,边缘沾着一点诡异的青黑色污渍。苏婉清气息微弱,中毒的青黑脸色更加深重,涣散的眼神望着那碗紫黑色的液体,只剩下纯粹的、死寂的恐惧。

“六师姐……”云铮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只碗上,那碗相对“完整”,却莫名显得最是阴森。花弄影发出一声短促尖锐、如同被掐断脖子的鸡叫,手脚并用地向后爬,涕泪横流:“不!我不喝!我不喝!你是鬼!你是来索命的!”

云铮缓缓抬起头,那双燃烧着鬼火的灰白眼眸,扫过地上六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变形、再无半分昔日光彩的脸庞。他青灰色的、如同树皮般开裂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拉扯出一个弧度。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深渊裂开的一道缝隙,露出了下面埋葬的、无穷无尽的冰冷与怨毒。

“药?” 云铮的声音在呼啸的阴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钉子,狠狠凿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脏,“当年逼我跳下葬魂渊,为小师弟采的……不就是这碗‘茶’的主料吗?”

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缓缓转向僵立在一旁、面无人色的凌月白。

“小师弟,你说……是不是?”

凌月白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握着玉佩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那张俊美的脸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嘴唇哆嗦着:“你……你没死?你到底是人是鬼?!这……这是什么?!”

云铮没有回答他。他微微垂下眼睑,看着碗中那妖异晃动的紫黑色液体,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这茶,还有个名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叫‘噬魂引’。用当年葬魂渊边,你们逼我采下的那株‘噬魂花’为主料,辅以深渊阴煞之气,再混入……” 他顿了顿,青灰色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位置,“……一点怨念。滋味,想必是极好的。”

“不——!!!”

花弄影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尖叫,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猫,猛地弹了起来!她披头散发,涕泪糊满了整张脸,眼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的疯狂!她根本不去碰那碗“茶”,而是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如同疯狗般手脚并用地朝着远离悬崖、远离云铮的方向,连滚带爬地扑去!

“放我走!放我走!我不认识你!不是我推的你!是她们!都是她们逼我的!” 她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声音因恐惧而尖锐变形。

然而,她刚爬出不到两步。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凌月白!

他脸上再无半点温雅,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狰狞和冷酷!他不能让花弄影跑掉!任何一个活口离开这里,他凌月白就彻底完了!他必须亲手掐灭所有可能泄露秘密的火星!

“六师姐!” 凌月白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回去!把茶喝了!” 他手中的玉佩微微亮起,一股无形的禁锢之力瞬间缠绕住花弄影。

“不!凌月白!你这个畜生!放开我!” 花弄影拼命挣扎,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蛾。

凌月白眼中厉色一闪,猛地抬手,狠狠一巴掌抽在花弄影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崖顶格外刺耳。

花弄影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溢出血丝。她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温言软语的小师弟,眼中充满了怨毒和彻底的绝望。

“回去!” 凌月白的声音如同寒铁,带着最后通牒般的冷酷,“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花弄影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看看凌月白狰狞的脸,又看看云铮那如同深渊般死寂的身影,最后目光落在那碗散发着致命甜香的紫黑色液体上。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彻底压垮了她。她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哀鸣,连滚带爬地回到了那碗“茶”前,瘫软在地,只剩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凌月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后背却已被冷汗浸透。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僵硬地转向云铮,试图挤出一个安抚的、讨好的表情,声音干涩发紧:

“云铮……云师兄!你听我说!当年的事……都是误会!是师姐们嫉妒你的天赋,怕你威胁到她们的地位,才……才联手害你!我……我当时年少无知,被她们蒙蔽了!我……”

“误会?” 云铮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那双鬼火般的眼眸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嘲讽。他不再看凌月白,目光重新落回地上的六只破碗。

“茶,要凉了。”

这四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死寂。只有葬魂渊的风,永不停歇地呜咽。

大师姐林寒漪,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那碗紫黑色的液体,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她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一种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恐惧和绝望彻底吞噬了她。她颤抖着,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伸出同样布满污秽和冻疮的手,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却又像抓住烧红的烙铁,猛地抓住了面前那只破碗!

“嗬……嗬……” 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她闭上眼,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又像是彻底放弃了挣扎,猛地将那碗粘稠、妖异的液体,灌向自己干裂的嘴唇!

“咕嘟……咕嘟……”

粘稠液体滑过喉咙的声音,在死寂的崖顶异常清晰,令人作呕。

林寒漪的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青灰色的死气如同活物般,迅速从她的脖颈向上蔓延,爬满了她的脸颊!她痛苦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眼睛凸出,瞳孔中的最后一点神采被无尽的痛苦和怨毒取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被扼杀的窒息声。

“大师姐!” 柳如烟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看着林寒漪的惨状,巨大的恐惧让她彻底崩溃。她几乎是爬着扑向自己面前那只碗,眼中只剩下癫狂的绝望和一丝自暴自弃的解脱,“我喝!我喝!给我个痛快!” 她抓起碗,如同饮鸩止渴的囚徒,疯狂地将那紫黑色的液体灌入口中!

同样的抽搐,同样的青灰色死气蔓延,同样的痛苦窒息……在她身上重演。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染血的多米诺骨牌。

秦烈阳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凶戾,死死瞪着云铮,嘶吼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吼完,她猛地抓起碗,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将液体狠狠灌下!

李芸抱着断腿,发出绝望的哀嚎,颤抖的手却无法抗拒那无形的恐惧,最终也抓起了碗……

苏婉清气息奄奄,涣散的眼神望着那碗“茶”,如同望着最后的归宿,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碗凑到唇边……

花弄影在凌月白冰冷目光的逼视下,在其余五人惨状的刺激下,精神彻底崩溃。她如同疯魔般又哭又笑,抓起碗,一边喊着“好喝!好喝!”,一边将那致命的毒液灌了下去……

凌月白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景象:六个曾经风华绝代、被他仰慕依赖的师姐,此刻如同六条被毒死的蛆虫,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抓挠着自己的喉咙和身体,发出非人的嗬嗬声,青灰色的死气在她们残破的躯体上疯狂蔓延、交织。浓烈的甜腻与腐朽混合的毒气弥漫开来,中人欲呕。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他死死捂住嘴,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冷汗如浆,瞬间湿透了内衫。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求生欲在他心中疯狂撕扯。

跑!必须跑!离开这个地狱!离开这个从深渊爬回来的恶鬼!

凌月白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远离悬崖、远离云铮的方向亡命狂奔!他不敢回头,不敢去想身后那六道正在被死亡吞噬的身影,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越远越好!玉佩被他紧紧攥在手心,白光微弱地闪烁着,仿佛是他最后的护身符。

然而,他仅仅奔出三步!

一道身影,如同瞬移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正前方,挡住了唯一的去路。

依旧是那身褴褛的灰袍,依旧是那青灰色的、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脸。云铮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双燃烧着鬼火的灰白眼眸,平静无波地注视着他。

凌月白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狂奔的势头戛然而止!巨大的惯性让他几乎摔倒。他猛地抬头,对上那双眼睛,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鬼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极致的恐惧冻结了血液,让他四肢僵硬,无法动弹分毫!

“小师弟,” 云铮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来自九幽黄泉的叹息,“你还没喝呢。”

他那只青灰色的、如同枯枝般的手,缓缓抬起。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第七只粗陶破碗。碗中,同样盛满了粘稠的、散发着妖异甜香和深渊腐朽气息的紫黑色液体——噬魂引。

那碗口,正对着凌月白惨白如纸的脸。

“当年葬魂渊边,” 云铮的声音平淡,却字字如冰锥,凿刻着最深的怨毒,“你擦拭玉佩时说的话,可还记得?”

凌月白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防线!葬魂渊边,寒风呼啸,他看着大师姐斩断绳索,看着那个叫云铮的杂役弟子坠入深渊,眼中没有怜悯,只有一丝尘埃落定的轻松。他下意识地拿出那枚象征身份的玉佩,轻轻擦拭着上面并不存在的尘埃,仿佛要擦掉什么不洁的东西,对着深渊随口低语,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和冷酷:

“下辈子,投个好胎,别挡了别人的路。”

那句话,轻飘飘的,却带着最深的傲慢和残忍。

此刻,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凌月白耳边轰然炸响!

“我……” 凌月白嘴唇哆嗦着,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失禁。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破碗,看着碗中晃动的、如同活物的紫黑色液体,看着云铮那双死寂燃烧的眼睛,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彻底崩溃。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岩石地上,膝盖砸得生疼。

他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尘土,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风采。他伸出颤抖的手,不是去接那碗,而是死死抱住了云铮那条如同枯木般僵硬的腿,如同抓住最后一根虚无的稻草。

“云师兄!云爷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当年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忘恩负义!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他语无伦次,声音嘶哑破裂,充满了最卑微的乞怜,“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我给你做牛做马!我把所有东西都给你!我把她们……她们都给你!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求求你!求求你啊!”

他一边哭嚎哀求,一边用额头拼命地、狠狠地磕在冰冷的岩石上!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崖顶回荡。每一次撞击都异常用力,额头上瞬间就见了红,鲜血顺着眉骨流下,混合着眼泪和鼻涕,糊满了整张俊美的脸,显得无比凄惨和肮脏。

“她们?” 云铮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

凌月白磕头的动作猛地一僵,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抬起头,脸上血泪模糊,眼中却爆发出希冀的光芒,他急切地、用尽力气指向身后:

“对!对!她们!师姐们!都是她们!都是她们的主意!是她们逼我!是她们嫉妒你!她们都是你的了!随你处置!随你……”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种出卖同门以求自保的疯狂和卑劣。

然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身后的景象。

六具残破扭曲的躯体,一动不动地趴在冰冷的地上。抽搐早已停止,嗬嗬的窒息声也彻底消失。青灰色的死气如同厚重的裹尸布,彻底覆盖了她们的身体和面容,只留下一个个人形的、散发着浓郁甜腻腐朽气味的恐怖轮廓。她们的生命连同最后一点怨毒的挣扎,都已被那碗“噬魂引”彻底吞噬、凝固。

她们,已经成了真正的、散发着毒气的尸体。

凌月白脸上的希冀瞬间冻结,然后如同摔碎的瓷器般片片剥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彻底的绝望。他指着尸体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最终无力地垂下。

“她们?” 云铮那沙哑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寒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冻结的平静,“已经喝过了。”

他缓缓地、不容抗拒地,将手中那只盛满了紫黑色粘稠液体的第七只破碗,递到了凌月白血泪模糊的脸前。碗沿几乎要碰到他颤抖的嘴唇。

“现在,” 云铮微微俯身,那张青灰色的、如同厉鬼般的脸凑近了凌月白,死寂的灰白眼眸中,两点幽暗的鬼火跳跃着,映照着对方眼中无尽的恐惧深渊。

“该你了。”

凌月白跪在冰冷的岩石上,身体抖得像一片狂风中的枯叶。他仰着头,血泪模糊的脸上,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无边的、凝固的绝望。云铮手中那只破碗,碗口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之口,散发着甜腻与腐朽混合的死亡气息,近在咫尺。

最后的挣扎,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猛地抬起颤抖的、沾满血污的手,不是去接碗,而是再次死死抓住了云铮那条如同枯木般僵硬的腿!

“不……不喝……我不喝……” 他声音嘶哑破裂,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垂死野兽般的呜咽,“云师兄……爷爷……我……我可以做别的……什么都行!我……我帮你采药!对!采药!采很多很多药!像……像当年一样……不!比当年更好!我去葬魂渊!我跳下去!替你采!替你……”

“采药?” 云铮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如同冰锥刺破了可笑的泡沫。他那双燃烧着鬼火的灰白眼眸,微微低垂,落在凌月白那张涕泪血污混合、写满卑微求饶的脸上。

“葬魂渊下的‘药’,我已经采够了。”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却让凌月白如坠冰窟。

云铮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另一只青灰色的手。那只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朵花。

那花通体呈现出一种妖异到极致的暗紫色,花瓣如同凝固的淤血,层层叠叠,边缘却诡异地燃烧着细微的、近乎透明的苍白火焰。花蕊则是一团不断扭曲、仿佛有生命般的浓郁黑气,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悸动、混合着极致诱惑与毁灭的气息——正是当年葬魂渊边,他被逼着去采摘、最终导致他坠崖的罪魁祸首,噬魂花!

只不过,眼前这一朵,色泽更深,气息更邪,仿佛吸饱了深渊的怨念和亡魂的精华。

凌月白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朵花,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两个针尖!

“这……这……”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扼住了脖子。

云铮青灰色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温柔,捻住一片暗紫色的花瓣。然后,轻轻一撕。

嗤啦。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撕裂声。

那片燃烧着苍白火焰的暗紫花瓣,被他从那妖异的花体上剥离下来。

云铮捏着那片花瓣,将它缓缓地、递到了凌月白面前那只盛满“噬魂引”的破碗上方。

“喝下去。” 云铮的声音依旧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审判的冷酷,“或者……”

他没有说出“或者”之后的选择。但那片悬在碗口上方的、妖异的噬魂花瓣,那花瓣边缘跳跃的苍白火焰,以及碗中粘稠紫黑色液体骤然变得更加活跃、仿佛在欢呼雀跃的诡异景象,已经说明了一切。

凌月白最后的心理防线,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彻底粉碎了。他眼中最后一点挣扎的光芒熄灭,只剩下彻底的、死灰般的绝望和认命。巨大的恐惧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连颤抖都停止了。他像一具被抽掉了提线的木偶,瘫软地跪在那里,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

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双沾满自己血污和尘土的手,如同捧起千钧重担,又像是捧起自己的骨灰盒,终于,接过了云铮递来的那只破碗。

冰冷的碗壁触碰到指尖,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碗中粘稠的紫黑色液体微微晃动着,倒映出他此刻狼狈如鬼的脸庞和云铮那双燃烧着鬼火的死寂眼眸。

凌月白闭上眼,两行混浊的泪水混合着额头的血水滑落。他猛地张开嘴,如同灌下世间最苦的毒药,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绝望,将碗口狠狠怼向自己的嘴唇!

粘稠、冰冷、带着浓烈甜腻和刺鼻苦涩的液体,如同活物般涌入喉咙,滑过食道。那感觉,像是吞下了一条冰冷的毒蛇。

“呃……嗬……”

凌月白的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如同被投入滚油中的活虾,开始了剧烈的、无法控制的痉挛和抽搐!碗从他手中滑落,在岩石上摔得粉碎,残留的毒液如同肮脏的血液般蔓延开来。

他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指甲深深抠进皮肉里,青灰色的死气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从他脖颈处蔓延开来,迅速爬满整张脸!他的眼睛因为巨大的痛苦和窒息而凸出眼眶,血丝密布,瞳孔放大,里面倒映着翻滚的灰色天空和云铮那如同亘古磐石般冰冷的身影。

嗬嗬……嗬嗬……

喉咙里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绝望的抽气声。他倒在地上,身体痛苦地蜷缩、翻滚,如同一条离水的鱼,每一次抽搐都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青灰色的死气在他皮肤下疯狂涌动、蔓延,所过之处,生机被迅速吞噬、凝固。甜腻与腐朽的毒气,从他扭曲的口鼻中丝丝缕缕地溢出。

云铮静静地站着,如同深渊旁一座冰冷的墓碑。那双燃烧着鬼火的灰白眼眸,毫无波澜地俯视着脚下七具正在被死亡和毒气吞噬、渐渐失去人形的躯体。葬魂渊的风,永不停歇地吹拂着他褴褛的灰袍,发出猎猎的声响,仿佛亡魂的低语,又像是为这场迟来的葬礼奏响的哀歌。

他缓缓抬起头,死寂的目光穿透翻滚的灰雾,望向远处云雾缭绕、殿宇飞檐若隐若现的宗门方向。那里,依旧是仙家气象,不染尘埃。

青灰色的、如同树皮般开裂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再次向上拉扯。

这一次,那深渊的裂缝,似乎咧得更开了一些。

他缓缓抬起一只脚,僵硬地、却无比坚定地,朝着那仙山琼阁的方向,踏出了第一步。

褴褛的灰袍下摆,扫过地上凌月白那张因痛苦和恐惧而彻底凝固、覆盖着青灰死气的脸。

更新时间:2025-07-07 10: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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